大年夜女尸之谜无关恶趣味
大年夜女尸之谜无关恶趣味
文 | 卡西老潘
来源 | 转自公众号 瑞亚和石狮
经过整整两年屡次刷爆银行卡,2020年9月我才勉强完成了卡西莫多书店新店的品类布局。在进了几十种法学、数学书之后,决定不再追加投资。在黄叶舞秋风声中尽管有一些资深书友以预支书款的方式施以援手,部分缓解了疫情肆虐卡西入不敷出的境况,但银行卡颗粒无收的现状难以改观,故2020年还是等于白忙活了一年。
为了应付4月份要交的房租,我春节照常开门营业,于是全年无休。这也是我从业以来第一次全程在店里过年。
令人欣慰的是,2月份也是我读书状态得到充分恢复的一个月,在生意如此艰难,以至于经常让我倍感惭愧(怀疑自己所用心投身于其中的是一件很不体面的事情,比做小姐更不体面,穷是拜金大国最大的不体面不是?)的当下,这个状态很治愈,可贵。
“在一个平常的清晨,7点钟,肯辛顿宅邸传来一声骇人尖叫,惊醒了女主人的美梦。弥漫着书香的房间里躺着一具冷冰冰的女尸 —— 一位浓妆华饰的漂亮金发女郎。她是谁?”
我在春节(前一年春节,2020,那个历史性的春节和银刚在一起过的,好想好想银刚啊!)那两天的夜里读完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藏书室女尸之谜》,源于对东野圭吾《嫌疑人X的献身》的不满足,在翻看那本书时总是让我想起他的构思是受过阿婆这本书启发的。重读让自己确认一下果然就是。这两部作品对人们无意识中所铸成的阴差阳错写得都精确到位,前辈阿婆和晚辈东野有着极其相似的着眼点。有着科菲图阿情结的生活中的李尔王即伤残富豪杰弗逊利用自己对死后遗产的分配权控制女婿儿媳,埋葬了他们的自由意志,使他们不敢轻易地改变旧的活法;而在无意中成为这场继承权比赛临时闯入者的后来居上的舞女鲁比·基恩反被她的引荐者和闺蜜乔西算计。防火防盗防闺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阿婆的解剖刀直指人性的污秽。
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我和一具女尸一同度过,并且还是通过这具女尸才找回丢失了一段时间的读书状态,满血复活,这种经历也就是老毒物老潘才可能碰上了,独一份儿。而自由意志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另外两位可怜的书中人物、牺牲品女童子军和鲁比·基恩偏偏都搅进了为梦想买单把小命弄丢了的情节。作为读者的我呢读完之后是凌晨两点左右,摸索着爬起来开灯上楼,把二楼的书架巡视了一遍,不放心又打开储藏室、卫生间一一过目才返回一楼卧室。
楼上楼下均无异常,大师们在他们各自的作品里睡着,一声不吭。我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街上的动静,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一辆摩托寂寞地轰鸣而过……
第2本书是川师李文倩博士的《论维特根斯坦》,虽然是书评、论文集,可李老师文笔平易,好读。其中最重要的是一篇《事实与价值》(立马找了他前一本书《维特根斯坦论事实与价值》对照浏览一番)。他从新康德主义哲学家李凯尔特关于人文科学与自然科学两分的论述展开,将“事实”(实然)的学问归于自然科学,将“价值”(应然)的学问留给哲学以及其他人文科学。前者研究既成事实,后者指向何为良好生活。而维特根斯坦工作的目的则是为两者厘定边界,打造思维工具。在这本书中,李老师谈到了维特根斯坦前期为了求知,是自觉和俗世生活相剥离的,是非常严苛的,他的严肃到了近乎刻板、教条的地步(我想到了王安忆一篇演讲中说过的“英雄就是反自然”的说法不禁悚然动容!)。以维特根斯坦为原型,毛姆的《刀锋》写主人公拉里也被虚无感所困,把继承所得的大部分财产分赠众人,自己只留日用所需,从欧洲内陆一口气跑到了印度,他学习禁欲主义,苦修辟邪大法略有小成不是?到了后期他才重返人间,与自己的本能和解。
“悲观主义不是情绪,更不是情调,而是对世界的基本认知。正因为有了悲观这碗酒垫底,我才得以更偏执、更努力、更有勇气,我清楚地知道我们不可能失去更多,除了经历我们也无从获得。” 廖一梅这段话,很好地诠释了鲁迅《野草》“反抗绝望”“于无所希望中得救”的生命哲学。
接着读完了生猛的悲观主义作家廖一梅语录《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就是那个在《恋爱的犀牛》中随口一串金句“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的廖一梅)。这是一本从她的话剧剧本、小说和访谈里摘录的狂话集锦(干脆叫《廖一梅语录》得了!)。读这本书经常产生一些触犯公序良俗的禁忌的快感,像老潘这种从小就怀疑一切的坏银边看边偷着乐,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一脸坏笑。读廖一梅的这些金句(我一家之言,温良敦厚者慎入,不喜勿喷!),怎么比方呢?是至冷至热的两极体验,一边冻死你,一边烫死你。油炸冰激凌吧,就好像在做爱时即将展翅高飞的刹那你冷不丁跌到了冰窟窿里,而且正和你血肉相连着的对方竟然就成了一具寒气森森冰棍儿一样的死尸!—— 我不方便举例说明,熟悉廖一梅的倩影同学懂的哈。脏字太多了,时不时地挑战受众心理承受力。我和人相处不太习惯吐脏字,读的过程中生理不适啊。但是读完全书我咬牙切齿毅然选择了包容的态度。你想,《十日谈》被文学史追认为意大利文学名著,可你读过的话不觉得书里的黄段子实在是多得不要不要的吗?那些为了逃避瘟疫跑到城外山上扎堆的狗男女,他们目睹了城里横死的亲人们一具具扔得乱七八糟的垃圾似的尸体,从震惊到麻木再到玩世不恭按心理学教科书上的顺序走了一遍。那时候,“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们侥幸活着他们生的乐趣在哪里?可不是就在荷尔蒙多巴胺里吗?那么厚的一块大砖头,你自杀前读读,能把你从死神诱惑的悬崖边上不由分说拉回来。拉不回来的话我输给你50块大洋!再说“迷惘的一代”亨利·米勒《北回归线》,“垮掉的一代”凯鲁亚克那帮人不也是在书里大写特写自由乱爱嘛?—— 廖一梅的书之所以让人读得嗨,是因为她把个体的自由意志作为有限人生的先决条件。有道是孤独是自由意志的副产品,因为无人可以替你做选择。不与孤独相伴,你身上的那个“我”从何而来?(人们怕自己的自由意志在一段关系中丧失,怕被情感绑架,怕孤独,却又因为孤独里至少包括了这种自由意志而宁愿与孤独相伴!)对于思维懒汉嘴里的那个“我” —— 我是这样理解的:在你还没有通过知识获得解放以前,你的那个“我”不过就是通过父精母血把先你而在的文化传统借习俗植入你作为生物体的身上和头脑中的一道程序而已!而正是在这一层面上,你和你所在的族群中的绝大多数人并无多少不同,你还根本无“我”,还只是人称复数“我们”中的一分子。而真正有“我”是需要对这道固有的程序进行反思,甚至拆解、爆破才有可能破土而出的。真正做到把“我”从“我们”中独立出来需要做艰苦卓绝的努力。“未经反省的人生不值得过”(苏格拉底)换言之灵魂的觉醒并不是一个生物学意义上的趋利避害的过程,它以极其开放的胸怀接纳人类史上和同时代最杰出的大脑的思维成果,重新编辑专属于你/“我”的新的一套程序组装自己,这个过程伴随着深创巨痛,是哪吒式的重生。可这被刷新的“我”的首要前提是个体的自由意志必须得到充分尊重。自由意志缺位,或者被剥夺,将使生命中硕大无朋的虚无无孔不入铺天盖地,不仅魏连殳(鲁迅《孤独者》男主)不堪忍受,苏菲(毛姆《刀锋》女二号)不堪忍受,余虹(娄烨《颐和园》女主)不堪忍受,全世界所有渴望从俗世脱轨的自由的灵魂都他妈的不堪忍受。魏连殳、苏菲的死是必然的,余虹以身饲虎/虚无也是必然的。他们活成了废柴和行尸走肉虽生犹死的同时也生不如死……在尼采意义上他们的死和堕落都有一股“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鲁迅)的悲剧意味。廖一梅诸如此类的种种说法就和当年崔健唱“让我在雪地上撒点野”半斤八两。这过于压抑的所在,遭逢礼崩乐坏的人们,爆粗口也是保持正常人性的一种方式吧?
第4本书,按阅读时间顺序应该是第2本书,在《藏书室女尸之谜》的后面(故意留到最后说),是黑塞的《悉达多》。读过后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一个人不可以把自己所关注的那个世界当成世界的全部来对待。悉达多的好朋友侨文达在见到乔达摩传道时便决心跟随,以乔达摩之道为唯一的道。悉达多尽管认同此道是道,却并不以“唯一的、绝对的、终极的道”全盘接受下来;而是毅然决然地踏上继续亲身寻求“道”的道路。在肉搏生命的虚无寻求生活的意义的过程中,他拒绝窥一斑见全豹式的认知方式,拒绝走捷径,拒绝从众,拒绝偶像崇拜。他只钦佩,却不崇拜任何人(即便高僧大德如乔达摩也罢)。他总是把一斑仅仅看做一斑,因为他没有把握从“一斑”迅速窜升到“全豹”,更因为他知道这一斑与全豹之间不可同日而语。窥一斑见全豹很容易流于一叶障目,一谬千里,为智者所不取;换言之,他对“绝对真理”是持怀疑态度的。如此,他探索了如何与他人建立联结,又如何在独处中与自己和解(个体的自由意志使然)。用中国古人的话说,就是以出世之心行入世之事。他要历尽红尘,同时又不为红尘所累。悉达多的这种人生态度约等于拉里/维特根斯坦/廖一梅的人生态度。
但愿,这也约等于我的人生态度。
(图片来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作者简介
卡西老潘,男,原名潘顺华,湖北黄陂人,历经1980年代大陆思想风云,曾在国企机关工作,现为民营卡西莫多书店店主。兴趣驳杂,嗜书瘾君子,真正把书读成生活并指导生活的一介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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